俠膽雄獅?不,這是獅麪人萊昂內爾與風靡一時的畸形秀的故事
20世紀初,爲了追求幹感官刺激,一些肆無忌憚的馬戲團、雜耍團收集了一批“怪咖”。
“絕對沒有騙你們,我們將會爲您活生生的、會呼吸的怪胎。”經理笑眯眯地宣佈道: “跟我來,看看有史以來最神奇的怪物。”
人羣跟隨着引導員走了進去,參觀者們不太耐煩,他們不覺得自己會看到什麼值得興奮的東西。直到他們看到籠子中那個古怪的生物,忽然覺得渾身發冷。
一名觀衆歇斯底里地尖叫出聲,其他人則震驚地用手捂住嘴。
這就是“風靡一時”的怪胎秀,或被稱爲畸形秀。
自中世紀以來,肢體變形的人就經常被當作貴族們娛樂的工具。
許多歐洲宮廷中都養着侏儒、肢體殘缺者或者連體人,讓他們在宴會上表演取樂。
後來,畸形秀髮展到了酒館和集市,肢體有殘缺的藝術家們在集市上表演魔術和音樂,收穫頗豐。
到了19世紀,反常表演成爲大衆娛樂。在美國和歐洲,畸形秀髮展成爲成熟的商業企業。經理們以盈利爲目的,四處收集身體、精神或行爲上存在罕見異常的人。一旦他們發現某個地方有畸形的孩子,就會從父母手裡買下他/她,然後教他們一些小技巧,再用他們賺錢。
菲尼亞斯·泰勒·巴納姆可能是從人類畸形表演中賺到最多錢並在世界各地創造“異常表演”的人。這位商人和政治家,因推廣著名騙局以及與詹姆斯·安東尼·貝利共同創立玲玲馬戲團和巴納姆貝利馬戲團而臭名昭著。
1834年,菲尼亞斯移居紐約並開設了美國博物館。在這裡,除了毛絨鳥、騎士盔甲和跳蚤馬戲之外,他還展示了身材矮小的人、白化病患者和其他“怪胎”。觀衆蜂擁而至,很快就成爲該市最受歡迎的娛樂場所。
而菲尼亞斯收集的怪咖們中最著名的是:毛絨“猴女”朱莉婭、“三足足球明星”弗朗西斯科和“獅人”萊昂內爾。
1890年,一個名叫史蒂芬 ·比布羅夫斯基的男嬰降生於波蘭國會省格魯耶茨縣威爾佐戈拉的別爾斯克杜日鎮。
孩子出生的時候,接生的婦人大叫一聲軟軟癱倒在地。孩子的父親接過嬰兒,卻瞬間崩潰:“這不是我的孩子!”
孩子的母親顫顫巍巍坐起身來,只見丈夫懷中的那個嬰兒渾身上下覆滿濃密的金色毛髮,完全不像人類,反倒像是一隻動物幼崽。
母親哭暈了過去,她也無法接受自己生下了一個怪物。比布羅夫斯基家生下了個怪物的消息不脛而走,整個小鎮議論紛紛。
爲了平息鎮子上人們的異樣眼光,史蒂芬的母親貝內黛塔聲稱,自己在懷着史蒂芬時目睹丈夫邁克爾被一頭獅子咬傷。“然後,這個孩子誕生了。”貝內黛塔抹着眼淚道。
在科學不那麼發達的年代,鎮子裡的人們相信了這一說辭,都把史蒂芬稱作:“獅子的後代”。
小史蒂芬就在衆人奇怪的目光長大了。當他開始明白事理的時候,纔是痛苦的開始。在外面受人白眼很正常,誰讓他跟別的小孩兒長得不一樣呢?但爲什麼自己的生身父母都會用那種厭惡的眼光看他。他從未得到過母親一個溫柔的擁抱,父親更是對他連打帶罵。
史蒂芬試圖用剪刀剪掉覆蓋在臉上的毛髮,但不用多久,剪掉的地方又會重新長出來,並且比之前更加濃密。小史蒂芬哇哇大哭,家裡卻沒一個人會心疼他。
史蒂芬4歲那年,鎮上來了一位衣着鮮亮的紳士,他找到比布羅夫斯基家,說想要給“獅崽”捐助。
貝內黛塔道:“這孩子我們實在養不活了,如果先生能給他一口飯吃,請讓他跟在您身邊。”
就這樣,史蒂芬被父母拋棄了,他跟着這位名叫塞德邁耶的商人回家,並且給孩子取了一個新的名字:萊昂內爾(Lionel)獅面男孩兒。
塞德邁耶是個商人,他可不是什麼慈善家,他帶走萊昂內爾的唯一目的就是:“賺錢”。
塞德邁耶教會了萊昂內爾基本的聽說讀寫,1901年,塞德邁耶帶着獅面男孩兒前往美國,將萊昂內爾在美國的展覽會上面向公衆展出。
此時的萊昂內爾全身幾乎完全被長達20釐米的濃密金髮所覆蓋,只有手掌和腳底例外。
塞德邁耶不但會跟人們講述萊昂內爾母親在懷孕期間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被獅子撕咬,然後生下一個“獅崽”的故事,還會將萊昂內爾吹爲“缺失的一環”,即人類與動物之間的聯繫。
巴納姆和貝利馬戲團的星探發現了這個孩子,塞德邁耶從中大賺了一筆離開,從此之後,萊昂內爾的歸屬權屬於馬戲團了。
在接下來的 19 年裡,萊昂內爾與巴納姆貝利馬戲團一起表演,與其他“怪咖”們一起周遊世界。1920 年,他終於在美國定居了一段時間,並開始在紐約科尼島的雜耍表演場所表演。
儘管萊昂內爾的聲名在外,但直到他在科尼島停留下來,人們纔有了近距離接觸他的機會。與其他“怪咖”不喜歡與觀衆交談不同,萊昂內爾是個健談之人。
他的個子矮小,很聰明,能說5種語言。並且告訴觀衆,他的願望是當個牙醫,無奈外在條件不允許。
儘管如此,很少有人知道,或者願意知道萊昂內爾的故事,他們總是將目光投注在獅麪人的臉上,那裡長着一縷一縷金色的毛髮,長約8英寸……
幾乎沒有遺留下多少證據表明那些展出的人如何經歷自己的命運。
肢體的殘缺或者畸形令這些人備受歧視,同時也敏感、害羞、暴躁……
畸形秀的演員們是馬戲團的“財產”,就像是動物們一樣,受到逼迫、欺壓、以及虐待。萊昂內爾是被父母拋棄,但還有一些是被“怪胎獵人”從其父母身邊偷走,並賣給了馬戲團。
已知經歷悲慘的還有毛絨“猴女”朱莉,她受孕後生下一個毛絨嬰孩兒,母子很快因併發症去世。但這還不是其中最悲慘的部分,這對母子去世後,她的“擁有者”將屍體做成了木乃伊,然後繼續展覽……
但從另一方面,怪咖們似乎在馬戲團環境中與同齡人一起生活比在外部環境裡受人指指點點更愉快。大家都有各種各樣的身體方面的問題,誰也不會歧視誰。“怪咖”們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幫助意願和團結精神,他們形成了一個小團體,聯合起來對抗可怕的現實。
20 世紀 20 年代末,萊昂內爾因身體原因決定徹底退休並移居德國。遺憾的是,他的故事就此戛然而止。
1932 年,他在柏林因心臟病發作去世,年僅 41 歲。
在歐洲,“畸形秀”表演興盛時代已經過去。當人們越來越被電影院中精彩劇情吸引之際,雜耍和珍寶櫃逐漸失去了魅力。再加上,連續兩次世界大戰,大量肢體殘缺的士兵從戰壕中歸來,他們自己與家人無法再對這種表演產生娛樂心理,畸形秀的生存環境徹底破滅。一些先天殘缺的表演者離開馬戲團,他們成了醫院的特聘:教導那些在戰爭中受傷的人如何帶着殘疾生活。
可憐的史蒂芬,或者萊昂納爾,他只不過是患上了先天多毛症,也就是“狼人綜合症”,返祖現象導致全身覆蓋了毛髮。如果他生活在現代,完全可以通過現代醫學永久去除毛髮,那麼,牙醫這個夢想大約就不僅僅是個夢想了。